聽到淩曦說要開車，陸明昊立馬伸出還能動的左手抓住方向盤，問；“你會開車嗎？”

“當然會了。”淩曦說著正要給自己系上安全帶，這時轉頭看了陸明昊一眼，見陸明昊還沒有出發的“覺悟”，她於是先放開了手，上半身探過去幫陸明昊把安全帶系上，說：“坐穩就行。”

其實這句話完全算是順勢而發，淩曦之前可是開過保姆車的人，不可能一輛小汽車都開不穩，她的駕齡算起來，有整整五年。

陸明昊看她做完一系列的動作，點火開燈，手卻還是抓在方向盤上沒有放開，又問：“你有駕照嗎？”

淩曦還沒回答，陸明昊就接了個電話：“什麽？就算是家屬也……”

他說著放開了拿著方向盤的手，淩曦於是輕車熟路的開車出去。

路上兩人都沒說話，到了“存放”餘林溪的地方，才知道家屬已經把她的陶瓷罐子給領走了。

陸明昊似乎是額外給了錢，所以這裏的工作人員一見到他，就忙上前通風：“陸先生，您來晚了一步，很遺憾。”

陸明昊沒說話，他一只手還打著石膏，眼神似有若無的看向了門外，有一會兒，他才對淩曦說：“回去吧。”頓了頓，又道：“你自己打車。”

淩曦說好。

陸明昊也沒看她，只是拿出手機接了個電話。

“不用了。”他只給了對方一句話的時間就把電話給掛斷，正在長出一口氣，忽然一個匆忙離開的人撞到了陸明昊的肩膀，他手中的手機摔了出去，正要掉在準備離開的淩曦的腳邊。

撞人的路人連道歉都沒有說一聲，只是看了眼反面向下的手機便快步離開。

淩曦皺眉看了一下那人的背影，彎腰把陸明昊的手機撿了起來。

“啊，裂了。”淩曦說，同時她也看到了陸明昊的手機屏保，還是之前餘林溪的那張照片。

“謝謝。”陸明昊走過來說。

淩曦把手機遞還給他，頓了頓，才問：“你在難過什麽？”

陸明昊微微一怔，沒有回答。

淩曦看了一眼他明顯悲傷的臉龐，跟他從餘林溪離開以後就蓄起來的胡子，又說：“只不過是帶走了骨灰盒，她要是真被丟在這裏一個人，豈不是更可憐嗎？”

陸明昊的手指有意無意的劃過手機屏幕上開裂的地方，說：“我對不起她。”

“陸哥……”淩曦有些動容，問：“要去哪喝一杯嗎？”

陸明昊登時驚訝：“啊？”

淩曦又說：“餘姐以前經常跟你去小酒館喝酒吧？你想說的話，我倒是願意代替她聽一聽。”

陸明昊沈默了片刻，才點了下頭。

兩人站著等了一會兒，陸明昊的司機很快打車趕到，然後開車載他們去陸明昊自己開的一間清凈小酒館。

淩曦的手機忘在了車上，但陸明昊已經在中式包間裏盤腿坐下，點酒，出於禮貌，淩曦並沒有折返回去拿。

這間小酒館是平時陸明昊自己招待客人用的，並不盈利，整體風格古香古色，上的酒也都是傳統米酒。

服務員拿酒進來，淩晨輕車熟路的給陸明昊倒了一杯，問：“為什麽您還抽時間去看她？”

陸明昊喝了一杯，答：“總有些話想跟她說。”

淩曦習慣性的給自己倒了一杯，陸明昊立即皺眉，把桌子中間的一杯清水推了過去。

淩曦楞了一下反應過來，圓場似的笑笑，說：“倒錯了。”

陸明昊忽然問：“我讓你們做ELF的墊腳石，你會不會怪我？”

淩曦握住杯子的手捏緊了一下，有些失笑的說：“真沒想到您會直接問我。”

陸明昊並沒有看她，而是說起了別的：“其實我一直覺得很奇怪，餘林溪為什麽會瞞著我準備一個新團，難道她料到了自己會先走？”

雖然陸明昊的話聽起來不像是要問淩曦，但淩曦的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。

陸明昊又繼續說：“不過我想她那個榆木腦袋，肯定也是考慮不到這麽多的。”

“榆木腦袋……”

陸明昊低頭輕笑了一下，仍然是沒有在看淩曦，而像是自言自語：“包裝得再精美，做音樂盒裏的轉動小人，不管跳得好與不好，都有無數人指責，所有人盯著你的吃飯睡覺戀愛人生，想要平常的融入人群中過一天默默無聞的清凈日子都不行 ，真有那麽好麽？”

淩曦問：“你覺得不好，所以作為制造音樂盒的人，你不願意給……餘姐一個機會麽？”

陸明昊這時才擡眼看向淩曦，說：“明知道不合適還非要做，我阻止她難道不對嗎？”

淩曦微微皺眉，陸明昊又轉頭說：“她要是想當個諧星拍電影，我倒是願意出錢投資一部喜劇。”

明明該是調侃的話，相對而坐的兩人卻都沒有要笑的意思，淩曦頓了頓，才問：“既然如此，你何必一副虧欠她的表情，又為什麽難過？”

“我難過嗎？”陸明昊問。

淩曦看了他一眼，遞過去一張紙巾：“你不難過，可能是路上風大吧。”

陸明昊的眼眶微紅，他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，這樣的表情大概已經稱得上是激動，但他擺擺手謝絕了淩曦的好意，只是低頭說：“太遲了……已經太遲了……”

“你說得對。”淩曦緩緩開口，“她不合適走這條路。”

陸明昊的動作一頓，他又喝了一杯酒，才說：“國內的偶像產業還處於上升期，比起演員的高片酬跟他們國民度帶來的大品牌代言，靠你們能給公司掙多少錢？多少代偶像組合在公眾視野消失。或者退居網紅，或者借人氣轉職拍戲，這樣的生存空間，除非是百分之兩百優秀的人，否則都沒法生存。”

“是啊。”淩曦認同的點點頭，緊跟著又問：“那多開幾場演唱會不就好了？”

“演唱會嗎？”陸明昊似乎已經喝得微醺，“好啊，開吧。”

“真的？！”淩曦略微驚訝。

陸明昊“嗯”了一聲，忽然又問：“餘林溪……沒給你們寫歌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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